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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该告诉我的，就不怕通风报信？”
“我倒希望你去。”阿布泰苦笑，“可你不会，所以我很放心。”
“为什麽？”
“我若被抓，谁带你出宫？”他吃完饭，醉醺醺地往外走。
海兰珠刚伸出手又立即缩回来；“你喝醉了，我宫里还有很多空房间。”
“我不住屋子。”他笑着摇头，扶着门框，摇摇晃晃。
“那你住哪儿？”
“你不知道吗？大侠都是睡屋顶的。”他纵身一跃，矫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像他这样把皇宫当成自己家，这么的不谨慎，迟早会被落网，海兰珠盯着夜空良久，幽幽叹息，倒不如仰仗自己。
第二日，她起得比赛雅更早，抱着一把瑶琴，早早地站在门口。
“海福晋，您这是做什麽？”
“去花园。”
“做什麽？”
“哲哲福晋不是一直想安排我和容福晋偶遇吗？想要为她所用，总要表明我的诚意，闲心抚琴，知音相逢，没有什麽比这样更偶然了。”
海兰珠在赛雅的陪同下，坐在凉亭下，手指按上琴弦。
弦音骤落，透着呜咽。
“好听吗？”她问。
“这个……””赛雅为难地皱脸，“赛雅愚钝，只是听得人心里慌慌，海福晋是在紧张吗？”
她能骗人，琴声却骗不了人。
手指一乱，其中一根弦铮然断裂。
她愣了一会儿，眼角余光瞥到墙边，几道影子很快地消失了。
她不由笑了笑。兀自低头修理琴弦。
“海福晋，您真的是来偶遇的吗？”
“不然呢？”她轻巧地回答。
“我怎么觉着，您像是来赶人的，”赛雅不解道，“刚才大汗陪着容福晋正往这边，怕是被您的琴音扫了兴致，掉头就走。”
“是吗？”海兰珠不经意地应道，刚刚接上的弦弦再次断开，不慎割伤了手指。
海兰珠吮了下手指，笑道：“到底不是知音，交给琴师去修吧，别忘了叫他们在黄昏的时候送回来。”
赛雅应声势，抱琴离开。
黄昏晚膳，海兰珠坐在桌前，等了许久，一道矫捷的身影如月光滑进窗内。
骤风卷地，一把利剑已经横在肩上。
“臭丫头，你背叛我！”
“没有。”海兰珠笑得坦然，“否则，我早就告发你了。”
“到底是为什麽？”肩上的剑近了一寸。
“我……”海兰珠刚一开口，突然回头。“谁在外面。”
“臭丫头，休想转移我的注意……”
“海福晋，我给您送琴来了。”外面果然有人，来的恰是时候，海兰珠侥幸地松了一口气。她连忙将阿布泰推进柜子，开门的时候吃了一惊。
“啊那日？”
她想不到来送琴的会是哲哲福晋的贴身宫女。
“你怎么来了？”
“赛雅被大福晋差遣去忙别的事了，琴已经修好，所以奴婢特意给您来。”今日的啊那日恭敬有加，不似平日白眼相向。
“替我向大福晋转达谢意。”
“您是为大福晋尽心，大福晋自然会格外看顾。”她笑着说道，“大福晋称赞您做的好，来日方长，不要着急。“
“大福晋的教导，海兰珠一定铭记于心。”她虚伪地敷衍着。
啊那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微微拔高脖子，朝屋内扫视。
海兰珠挡在她面前：“姑姑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你快些回去吧。”
啊那日笑着，意味深长地说道：“海福晋宫里怕是要热闹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海兰珠站在门口，思衬片刻，心里便打定主意。
她转身，阿布泰已站在了身后。
她惊了一惊，抚着胸口抱怨：“吓我做什麽？”
“是你做贼心虚。”他放下剑，兀自倒了杯茶。
“方才，你可听到了，去花园抚琴是大福晋的意思，我不能违抗。”这是个无从求证的谎话，她说得越发自信。
可是他拿着茶杯，幽幽看望，眼神古里古怪，似是在笑，似是看穿。
“不信便罢了！若是以后你还有计划，请不要告知我。”心虚发虚，面上却端出一幅慷慨的模样，竟是如此表里不一之人。
“唉……”
“等下一次机会，又不知是猴年马月……”他慵懒地将双手叠在脑后，“小丫头若是愿意养我，我留在这里过年，也不成问题。“
海兰珠忍不住翻翻白眼：“失宠的女人哪有闲钱养……”话未说完，便臊红了脸，她竟然险些将“面首”二字脱口而出，实在有辱斯文。
阿布泰扶腰大笑，遮住半边脸的面罩一鼓一鼓，就是掉不下来。
海兰珠从未看过如此摄魂的眼睛，尤其是在笑起来的时候，真想见见他的模样啊……点到即止，清白闺秀，怎能对一个陌生男子想入非非。
“不送。”她语气慌张铿涩。
“恩……”他止住笑，“我想好料，不如……”语气一顿，话锋一转，短促道，“待与黄昏，从长相计。”说完，跃出窗外。
“你等等……”海兰珠准备追出去，开门一看，玉儿正迎面走来。
“玉……”她还没来得及叫她，便被她用力推进门。
“怎么了？”
“姐，你有没有事？”她仔细地审视着她，眼露急切。
“有事的是你吧，怎么了？”
“我刚看到啊那日从你宫里出来，她来做什麽？”
“把修好的琴送还给我。”
“一定没这么简单，”玉儿认真地说，“无论她说什麽，你都不要答应。”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我旁敲侧击地打听，姑姑始终守口如瓶，可是在我说要给你备下入秋的衣服时，她却说不必了。”
“这又能说明什麽？”她觉得玉儿多心了。
“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玉儿紧张地说道，“姑姑看着我长大，我了解她的每一个神情，你千万不要答应她的任何事情，知道吗？”玉儿用力地抓紧她的肩膀。
海兰组认真地点头：“知道了，无论她叫我做什麽，我便推说身体不适。”
玉儿仍不放心，拿起瑶琴扔进了小厨房的灶台里，然后点了一把火，烧了。
“不论姑姑送来什麽，都不能收。”
境况堪忧，草木皆兵，只是可惜了这把好琴。
“唉……”如此看来，她便只能倚仗阿布泰这个下下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