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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林见百里奇又卖关子，气道：“怎么，百里使者还要陛下亲自询问吗？”
“外使不敢！”
百里奇抱拳道：“陛下，眼下的情形和那时候并不一样，眼下，陛下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大胆！”
“慎言！”
更是有急脾气的武将，直接抽出腰间刀剑，一时间，大殿里面喧哗和兵刃出鞘的声音不断。
百里奇好似听不见这些声音，继续道：“陛下，代国与我们边族，乃是兄弟友邦，如今代国有难，我家王上自然会全力协助，不过，既然双方作为兄弟友邦，按照我家王上的意思呢，两家不应该分而共治吗？”
“妄言，大胆，杀了他！”
殿上众人再度愤怒起来，和边地蛮夷分而共治，即便这些文武都接受不了，他们毕竟出身大周，出身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文治昌盛的大周，怎么可能接受这个条件？
百里奇依旧不理会群臣，说道：“不过，还算我家大伯明理，考虑到眼下陛下还在战时，只需要五座城池，五千里放牧土地，就会帮陛下全力出兵，若是陛下不答应的话，那么，我家大伯这番好意就要被辜负了，而按照我家王上的意思，显然是要和陛下分而治之的。”
张窦紧紧攥着拳头，愤怒的看着百里奇。
狗屁王上！
贺兰勇那小子如今不过是个小孩，蛮夷的真正权柄，不都在所谓大伯的贺兰猛手中吗？
结果在百里奇口中，小王上贺兰勇不仅主意很大，就连胃口都很大。
反而是贺兰猛这位小王上的大兄，好似在帮代国说好话。
说到底，不过是红脸和白脸，张窦感觉气愤的是，两张脸都让一个人唱了，偏偏，他还有苦说不出！
眼下能不引入外援吗？
当然不能！
四座城池，代国足足损失了六万将士。
本来势均力敌的双方，此消彼长之下，如今双方的将士差距就达到了五六万，若是人家收编降兵，这差距还能扩大到七八万！
其实，七八万差距也没啥……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一场大战的人数一旦超过十万，再多基本上都是数字了，多出来的士卒，基本没发挥的余地。
最多十万分出胜负，余下的，胜者所向披靡，败者望风披靡罢了！
代国还有二十多万军队，按照这个理论，根本不用引入外援。
但，这个理论的前提，是双方士气保持一致的情形下才成立。
如今，大周已经搞定了代国六万军队，距离十万仅仅剩下四万，代国的士气军心，已经在剧烈动荡。
等这个数字扩大到十万，军心士气，就会一朝沦丧，代国的结局，只有俯首投降一途。
所以，引入外援的主要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提振代国的军心士气。
当然，能打仗最好。
想到此处，张窦站了起来。
朝堂文武喧哗停止，齐齐看向张窦。
张窦缓缓深呼吸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百里奇面前。
一些武将再一次握紧腰间刀剑，打算陛下下令，便直接将百里奇千刀万剐。
张窦却握住百里奇的手腕骤然举起，大声喊道：“代国与边族，永为兄弟友邦！”
这句话说出，等于宣布了张窦的决定。
想到要给边地蛮夷那么大的好处，朝堂文武心中都不愉快。
但想到蛮夷能带来的军队，文武心中忽然又稳定了不少。
如此一来，至少能抵抗住大周军队的进攻了吧？
文武都没发觉自己的心境变化。
一开始，他们想着的是挡住前几波进攻，然后反击大周，然后直捣黄龙，最终占据天下。
可现在，他们只想着能挡住大周，能在北荒这里立足……
……
通城，夜晚。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不过，将士们显然没感受到这股凉风，在酒精的助推下，举办着沸反盈天的篝火晚会。
每一名将士，都发自内心的兴奋，火烤的、酒喝的，脸上全都红扑扑的。
张宏站在官署高处，端着酒杯，遥遥望着这一切。
姚霜揽着张宏胳膊，火光和清月映照下，也真心为张宏开心，不过，面上肯定不能表露丝毫，看起来面无表情。
张宏含笑看着热闹的士兵，抬头看看月色，再看向城外。
脸上的笑容消失，苦笑着摇了摇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怎么了？”姚霜下意识问完，立马嘟囔道：“我才懒得关心你！”
张宏顺手将杯子递给亲兵，在姚霜鼻子上刮了一下，笑了笑，再度看着远处，忽然开口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姚霜对诗词什么的一窍不通，但却听明白了这首诗直白的意思，不自觉顺着张宏目光看了过去。
就在几天前，死去士兵下葬的时候，她跟随张宏在场。
结果现在……
城内的欢呼振奋和城外的凄凉坟茔，形成了再强烈不过的对比。
这就是战争吗？
这就是战争吧！
收回目光，姚霜定定的看着张宏。
原来，他还记着那些死去的将士，却要表现出比谁都振奋的模样，亲自对着士兵兴奋的演说，振奋的喝酒。
原来，做一个帝王居然并不能随心所欲，甚至连自己的真实心境都无法表述。
只有远离众人的地方，在夜色衬托之下，才能稍微表达自己的心情。
一时间，姚霜忽然感觉有些怜悯，至少，她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向来都是不管不顾的！
搂着胳膊，感受着张宏身上的体温，姚霜不发一言，却将张宏搂的更加紧了。
张宏有点诧异，按照常理，小丫头这时候该和自己斗嘴才是，这是怎么了？
看过去才发现，晶莹剔透的眼睛上面，居然浮着一层泪花。
“怎么了？”张宏将姚霜搂在自己怀中，轻轻擦掉小姑娘的泪水，柔声问道。
姚霜摇了摇头，只是将张宏搂的更紧。
少女香味扑鼻而来，张宏笑着在姚霜额头亲了一下。
就在此时，一名校尉在影卫带领下匆匆前来。
校尉一身甲胄，头发脏乱，远远就能闻见汗味。
这是庞学义虎贲军中校尉。
此次庆贺，所有城池一起举办，对方没跟着庆贺，怎么这时候匆匆前来？
“怎么了？”张宏立马问道。
校尉连忙单膝跪地，拱手道：“启禀陛下，庞将军拦截到一路军饷，足足六千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