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深深地自责 2

被遗忘的糖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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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峥子说:“不光是你服了,连两个孩子都彻底地服了。看来我们以前的方法确实不对……爱孩子是对的,但不能宠孩子。刘琴就做的比我们好。‘自己的事情自己动手’这句话告诫给孩子们很有用处。不要怕孩子做错了事情,关键是要敢于让他们去做,不时纠正他们的错误,让他们明白地知道错误的做法是不对的,让他们在锻炼中增长知识。你看见没有,连吃的方面人家刘琴都比我们搭配的合理。以前我们老是油条啊,煎鸡蛋啊,牛奶啊什么的给孩子当早餐,油腻太大,孩子们都不爱吃了。你看今早上的稀饭熘馒头:看似简单,其实营养着哩!孩子们吃起来多带劲儿!我算是彻底理解我妈了:还是五谷杂粮滋养人啊。”

    “别再我面前提你妈,一提起你妈我就来气儿……你妈会干什么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你们拉扯大的?”

    “一碗玉米粥,一块玉米饼子或者山芋……”

    “那叫‘贫血病’。反正我觉得我妈比你妈会做饭,大鱼大肉营养丰富,你看我们家哪个不比你们家的人聪明啊?”

    “对、对、对,你们家的人都聪明,我看你简直就是聪明过了头。”

    “那也比你这榆木脑袋瓜子强多了。”

    刘琴不仅教会了源源和欢欢背唐诗、唱儿歌,还教他们写字、画画、剪纸做游戏,使他们的生活过得既快乐又幸福。两个孩子的体格都健壮了起来。

    陈晓芬看在眼里。满意在心头。每天回到家里。看着和听着两个孩子像模像样地在她面前唱儿歌背唐诗时的“老陈相”,陈晓芬都会乐在眼里,笑在嘴上,甜在心里。

    陈晓芬和郜峥子难得能凑在一起都赶上“双休日”。晓芬买了二斤牛肉馅和一大捆茴香回来准备着中午包顿饺子吃。趁着和面捏饺子的间隔轻声说:“刘琴,咱把‘协议’签了吧。你看每月应该给你多少钱合适?”

    “这……”

    “挣钱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合理,我都会答应。”

    “按规定管一个孩子要收五百元钱。我给你带的是两个孩子……你就给九百块钱吧。”

    “行。你爽快,我也爽快,这事咱就这么说定了。”

    “陈姐,我真得说声‘谢谢你了’。其实一下子要找你们家这样好条件的,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算我们有缘分,也算我有福分。”

    陈晓芬笑了起来:“刘琴,你来了这么长时间,咱姐俩也没空在一起好好拉拉家常,难得今天我有空……我还没问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爸爸,妈妈……我上面有个姐姐,前年出嫁走了,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大弟弟去年考上了大学,二弟弟考上了重点高中,家里的负担挺重的……”

    “那你父母有工作吗?”

    “我父亲是蹬三轮的,每天在承德市区载人拉客,好的时候一天能蹬个三十块钱,差的时候也就是十来块钱吧,收入很不稳定,我弟弟上大学光学费都是紧紧巴巴的。”

    “那你妈呢?”

    “我母亲体弱多病,在房前屋后圈了几块闲地种了些蔬菜和辣椒,又养了头猪和十几只鸡。每天我妈都会拿个大袋子到菜市场里去捡拾菜帮子然后背回来洗净了熬熟了喂猪,顺便也捡拾几个酒瓶、饮料瓶和易拉罐什么的回来换上几个钱。家里的生活全指望我爸每天蹬三轮的收入……我爸都快六十的人了,每天都累得腰酸腿疼的……我想为我爸买辆电动三轮车,我去问过了:需要三千三百块钱,我在你这做上三四个月就够为我爸买一辆电动三轮车的了……这样就能为我爸减轻一些劳累了……”

    “真是个孝顺女儿……刘琴,你在我这儿好好干,我每月再给你加两百块钱的工资……我看这样吧,下午我就去银行把钱取出来先预付给你,你赶紧给你爸寄回去,让你爸早点买上电动三轮车好去挣钱。”

    “那我谢谢你啦,陈姐!”刘琴的眼中涌出泪水来。

    下午,陈晓芬带着源源和欢欢到医院里去看望她妈。两个孩子一走进病房就欢呼了起来。

    “姥姥。”

    “姥姥,我们来看您来了。”

    “唉呀,我的宝贝乖乖。”陈妈大喜过望:“快过来让姥姥好好看看你们……嗯,都长胖了,都长结实了,也长高了。这一阵子姥姥好想你们啊。”

    “我也好想姥姥。”源源撒娇地把小脑袋埋进姥姥怀里。

    陈妈一边用手抚摸着源源的脑袋,一边开心地问起来:“快告诉姥姥:你是在哪儿想姥姥了?”

    “在这儿。”源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子。

    “真是个小机灵鬼。”

    “姥姥,我会背唐诗了。”

    “是吗?”

    “不信,我背给您听……‘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姥姥,我也会背。”欢欢不甘示弱地背诵起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好,宝贝乖乖,都长出息了。晓芬,床头柜里有吃的,拿出来给孩子们。”

    晓芬拿出了些饼干分给了孩子。

    晓芬问:“妈,这一阵子您觉得身体怎么样?”

    “这一阵子我觉得身体好多了,今早上,化验单已经送过来了……”

    陈晓芬拿起化验单,看清楚血尿糖指数由原来的两个“+”号已经降到了现在的一个“+”号。

    晓芬又问:“妈,饮食方面的情况怎么样?”

    “每天少吃多餐,饿了就冲袋麦片粉或者芝麻糊喝。每天一个馒头,肉食不超过二两,都是你爸掌握着。”

    “我爸回去啦?”

    “这不,大头过来了嘛。我让你爸回去歇会儿……这一阵子可把你爸给忙坏了,也把你爸给累坏了……”陈妈停顿了一下,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说:“晓芬,你来了正好,趁着大头也在这儿,妈跟你们商量个事情。”

    “妈,您说吧,我在听。”

    “妈这病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医院,医生说了还要治疗观察一个时期,等血尿糖基本稳定了才能出院回家去静养……妈又没有工作,住院治疗全靠自费。你爸爸又退了休,家里的收入远不比从前了……刚才护士又来催过了,说住院费该续交了,如果不交,用药就要停止了,用药一停止,势必影响治疗效果……我跟你爸商量过了……你是知道的:腊狗和娟子结婚花了二十多万元买房子,我们没拿多少,只给了他们五万。娟子他爸妈拿出来五万,剩下来的钱都是腊狗和娟子俩人从银行贷出来的,每月都要还贷。现在他们又添了孩子,他们两人的负担不算轻。妈不忍心让他们负担妈的医药费,可娟子早上过来了,硬塞给我五百块钱,说:妈治病是大事情。弄得我心里难受了好一阵子……”

    “妈,您别发愁。您病了,我们做儿女的为您分担一些责任,这也是应该的……妈,说句老实话,我和峥子现在手头也不太富裕,光为两个孩子请了个小‘保姆’,每月的费用都要一千好几!加上吃喝拉撒的钱,开销哪月都是两千好几下不来。再说,源源她奶奶那边我们每月都要负担一百块钱……既然娟子都拿出了五百块钱,我和峥子拿一千……”

    大头在一旁极不满意地白了小芬一眼:“姐,你也太抠门儿了吧?光嘴上说的好听!一千块钱?亏你也拿的出手!咱妈这病就是为你们累的。”

    “大头,你给我放尊重一点。我承认:妈是为了我。难道妈就没为你操过心受过累?”

    “晓芬,大头,你俩别争了。”陈妈左右为难地劝说起来:“你俩都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都疼,妈都为你们操过心受过累。”

    陈晓芬振振有词地说:“大头,凡事都要讲良心。姐问你:平时咱妈是不是为你操的心最多?平时你在外面闯的祸是不是最多?妈为了你是不是给别人赔小心最多?到了你该回报的时候了,难道你不该多奉献一些?”

    “那钱动不得,大头还没有结婚,还没有成家啊!”陈妈很伤感地惊叫起来。

    “妈,我算是看透了。我这一辈子也不打算结婚了。等我结了婚,等我有了孩子,您没准又会累出啥样儿?我不忍心再让您老受累了。千好万好不如有个亲娘好。妈,我想好了:您老以后的住院费我全包了。”大头抹着眼泪跑出去了。

    陈妈连唤了好几声也没喊回大头来,独自坐在一旁抹起眼泪来。

    陈晓芬用手绢揩了揩自己的眼睑,告辞说:“妈,您好生歇着吧,我回去给您拿钱去。来源源,跟姥姥说声再见。”

    “姥姥再见。”

    “嗳……”陈妈一边应着,一边抹眼泪,眼睁睁地瞅着晓芬领着两个孩子走了。

    陈妈从心底重重地叹出一口气来,感觉有些累,又有点犯困,慢慢靠在床榻上闭起了眼睛。

    这样迷糊了一会儿,陈妈感觉有人在用手轻轻地推她,睁开双眼,模糊之中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老伴那个笑呵呵的脸盘。

    陈伯说:“老婆子,你看看都是谁来了?”

    “陈姐……”

    陈妈定睛仔细一瞅,发现原来是黄春英陪同着两位外婆前来看望自己,忙着就要起床下地来。

    黄春英很担忧地问:“陈姐,你下床来行吗?”

    陈妈笑答:“春英,你没见我脸上的气色比原来好多了吗?现在我的血尿糖已经降下去一个‘+’号了。我估摸着,照这样治疗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陈伯在一旁嗔怪起来:“看你,脸上还挂着泪水呢!”继而又宽慰起来:“老婆子,把心放宽些,好好治病,尽快地恢复起来,什么也别瞎想,住院费我已经为你交齐了,大头把存折给我了……”

    陈妈苦涩地笑了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陈伯告诉说:“两位外婆都来了老长时间了,一直坐着等着不忍心叫醒你……”

    曾姥姥说:“我说让你多睡一会儿,老陈不听,非得把你给叫醒了不可……你看:是不是没睡足觉,被催醒了挺难受吧?”

    陈妈否定说:“不是的,曾外婆,我整天在这里除了吃,就是睡,白天睡觉,晚上接着还是睡觉,整个脑袋都睡扁了,连浑身的骨头架子都睡瘫软了。”

    “我听说了,这病就得靠静养,少食多餐,轻活动,不能生气,更不能着急。”

    陈妈自我安慰地说:“什么事情都不用我操心,都是老头子一个人张罗着。”

    “你算是个有福之人。”

    陈妈很骄傲地说:“谁说不是哩!连生病都赶上个好时候。以前,老头子忙着去上班,我在家里伺候他,现在他退休了,倒反过来伺候我了。这好像成了一种回报。”

    “是我前世欠下你的。”陈伯心里承认,嘴上肯定地说。

    曾姥姥感叹道:“老来伴、老来伴,相扶相携常相伴,这就叫晚年幸福。”

    陈妈恹恹一笑:“嘴上幸福,心里苦着哩。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表面上看我这一家子挺和吧?儿孙一大帮都围着我转。这里的苦楚只有我自己最清楚。那时候我没病没灾的,能为儿女们做牛做马,老头子又有收入,儿女们吃喝起来也不心疼,全当成这是应该的,是理所当然的。那时我们虽然累点烦点,可大多数时间心里总是甜滋滋的。要不怎么说我们做父母的都‘身贱’呢?现在不同了,我干不动了,也没力气再像从前那样为他们鞠躬尽瘁地去做牛做马,去尽心尽力地为他们操劳了。他们都难受了,都不自在了,都来向我诉苦了……平时看孩子们都挺归顺的,可是到了事儿上,就看出来谁在跟我耍心眼儿。腊狗憨厚,本分,胆小怕事,没有什么大出息;晓芬精打细算,心机很重,简直就是个守财奴;别看大头‘懵头懵脑’的,可这孩子心眼儿直,一门心思对人好,恨不得连心都掏出来给人家,这性格有点随我,打小我就看好了他。别看他在外面尽给我闯祸惹是非,我尽为他去给别人赔笑脸儿,可我心里认定了:大头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他敢出去闯,是个干大事的材料,只可惜他残疾了一条腿,不然我也该看到他找对象成家了。”

    黄春英适时适度地劝慰起来:“陈姐,你别心急。大头这么能干,这么有出息,一定会有姑娘看上他喜欢他的。陈姐,我是没生养过孩子,我要是有闺女呀,我一定和你攀亲家。”

    “别的我倒没什么牵挂了。晓芬的一双儿女都会跑了,过几年都可以背上书包去念书了;腊狗也抱上孩子了,算我有福气,小孙子由他姥爷姥姥给带着,根本不用我去受累操心了。只剩下大头这桩心事还没有交待了。唉——做父母的总有操不完的心啊!”

    “哪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上辈对待下辈那是没得说的,那是真心实意的,简直就是一种无私的奉献。别指望儿女们会像我们对待他们似的一心一意,一点一滴地来回报我们,他们总会留下许多的遗憾。这就是人类生存的法则,谁也违背不了,谁也抵御不了。”

    新年的第一场瑞雪开始融化。

    太阳洒在海滩上,给人的感觉是暖暖的,也是刺目的。几只海鸥在泛着银波的浪尖上点击,起伏,嬉戏。远处幢幢停泊的船只和几只搏浪的帆影。长长的海岸线被溶雪支离的斑斑驳驳,呈现出许多不规则的白点来。海风吹拂在脸上,让人感觉格外清爽。

    尽管是雪后,尽管气温依然很低,但是充满朝气的年轻人还是三五成行结伴来这里踏沙,嬉闹,顺手捡拾几片既漂亮又小巧玲珑的就像散落的星星似的贝壳。

    “晚风轻拂着澎湖湾,白狼逐沙滩,没有椰林醉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外婆的澎湖湾,有我许多的童年幻想,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

    德君、蓝瑛、蓝芳三兄妹手牵手漫步在沙滩上,嘴里唱着柔美的歌谣,脚下荡着软沙和融雪,尽性地在湿软的沙滩上踏出一行行大小不等的脚印来,不时传出一阵阵沁人的笑声。

    “哥,”蓝瑛叫了一声,收住脚步:“有些日子没上海滩来了。记得我像蓝芳这么大的时候,爸领我上这来过一趟,先上的那条大船,后来就到了这里……对,就是这儿。那天,爸给我捡了许多贝壳……哥,我真的好想爸呀!”

    “爸要是还活着,看见我们今天这个样子他该多高兴啊!”

    “哥,再过两天学校就要开学了。这学期你就要高考了。哥,假如你真的考上了,舍得走吗?”

    “蓝瑛,咱们都长大了,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让妈为我们操心了。说心里话,我舍不得离开妈。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咱妈一直都希望我们能有出息,能有所作为。为了不辜负妈的希望,我一定要考上名牌大学,给妈一个满意的交待。蓝瑛,自古以来,很多事情都是很矛盾的,不是有句话叫做:‘忠孝不能两全’吗?可是我认为:一个人真正做到‘忠’了,也就等于做到‘孝’了。哪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能有所作为啊?咱妈一点都不俗套,咱妈的思想开放着哩。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试探性地问过妈:假如我考上了大学,舍得放我走吗?妈说她舍得,为了我的前途不可能拖我的后腿,更不会拴住我。”

    “哥,你觉得那是咱妈的心里话?”

    “我觉得也是,也不全是。”

    “这就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不懂你的意思……”

    “看你:落后现实了吧?”蓝瑛望了一眼德君,笑了笑:“我不管你的理想有多么遥远,或者说有多么伟大,现实是咱妈太累了,起早贪黑的累,没日没夜的累。别看现在有了收获,可那些都是咱妈用心苦累出来的。咱妈再照这样累下去,我真担心总有一天会累垮!到了那时候我们再回过头来关心咱妈、爱护咱妈或者体贴咱妈是不是都太晚了?所以我想为妈做些事情,为妈做些分担……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我绝不离开妈。”

    “可是妈要是知道了你的这个心迹,一定会很生气……”

    “哥,我不会让妈察觉的……我会做的很巧妙。这只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蓝芳,我刚才跟哥说的话,不许你告诉妈。”

    蓝芳很执拗地说:“姐,我觉得这样不好吧?”

    蓝瑛很耐心地解说起来:“蓝芳,你毕竟太小,太傻了。这么跟你说吧:你愿意咱妈的身体好呢,还是愿意让咱妈也像陈妈似的躺在医院里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愿意咱妈的身体好了。”

    “好,那我再问你:咱妈整天累不累?”

    “简直太累了。”

    “那你说,我们为妈做些分担应该不应该?”

    “当然应该啦。”

    “那我再问你:你真的愿意哥哥姐姐都离开你,都离开妈?先不说咱妈心里会寂寞,姐先问问你,你心里会感到寂寞,感到孤单吗?”

    “那当然了。我谁也不希望你们离开。”

    “那姐姐决定留下来天天陪着你,陪着咱妈不好吗?”

    “那当然好了。”

    “光留在咱妈身边还不够,我还要为咱妈做些事情……”